雷‧布萊柏利 著  皇冠出版

  有個傢伙,叫做雷‧布萊伯利,是個作家,科幻與奇幻作家,類型正好對我的胃,而且重點是目前為止所看到的作品,都好看的很過分。


  在一個十月的秋天晚上,一個怪誕的馬戲團搭著早已無人使用的蒸氣火車,在許多老一輩之人的奇異預感中光臨了小鎮,吉姆跟威爾,兩個十三歲的男孩,卻在另一個夜晚中目睹了馬戲團的黑暗秘密,因此惹來危機,但不只馬戲團原們苦苦找尋兩人,吉姆內心的一小部分,卻對那個秘密抱持著渴望,在這番困境下,除了兩人,唯一能保衛他們的就只有威爾的圖書館員父親。


  從劇情來說,整體故事非常簡單,是些老元素,四處旅行的馬戲團這種東西在各種小說、電影作品中屢見不鮮,似乎古今先後的創作者們,都看出這個元素具有的潛力跟魅力,也正是這點讓它就算經過了許多年,依然能成為眾多創作者最愛的事物之一。


  流浪與奇人,就是這兩個。


  流浪,漂泊四方而居無定所、自由自在無拘無束,令人嚮往,而同時四處旅行這點卻也添了幾許神秘色彩,浪字更使人想到放蕩浪子、將禮教視若無物的狂徒,簡單說,這個形容詞所代表的事物,通常集自由、神秘、反叛等高度魅力的元素於一身;而奇人,馬戲團最多的就是這個,他們或外貌扭曲畸形、或擁有異於常人的特異功能,在台上光纖亮麗地展現最不堪的一面博取掌聲,在台下各自依慰取暖,沒有人真正明白他們樣貌的由來,以及真正的內再,這又是依種殘酷的神秘,加上流浪,雙重的神秘與浪跡四方,以創作者而言發揮的空間絕對可觀。


  話說通常跟馬戲團有關的書除了要有奇麗的表演外,免不了也要描述一下畸人們的無奈與痛苦,如莎拉‧格魯恩的《大象的眼淚》就是一例(這篇心得我有寫過,有興趣的可以自己找一找),但在本作中卻釋以截然不同的角度來解釋,因為這個馬戲團本身就不怎麼正常,所以對於畸人們的無奈這點也是用不同於一般的手法來表達,就連呈現出來的感覺也不同,不過那種讓人挽惜的哀傷感卻是不會變的。


  故事中的馬戲團招募團員的方法,就像毒梟一樣,利用人們對於回到美好時光的渴望,讓他們嚐了一次甜頭後就緊緊抓住,百般哄騙直到對方被塑造成畸形的樣貌,再也離不開為止。人對於過往的渴望,是誰都有的,我們回憶過去時,總是覺得現在不如先前美好:小時候看的卡通是最好看的、第一次聽到的歌曲是最悅耳的、某個遙遠夏天嚐到的水果是不會有第二次的美味、還小時家裡的情況比現在要來的融洽幸福……人是種容易緬懷過去的動物,任何事物只要成了回一,帶來的感觸總會加強數倍,其力量之強大甚至使人永遠留連其中無法自拔。


  而如果今天,這種既可悲卻又美妙的天性被利用了會怎麼樣?緬懷過去這種事,即使在沒有人操作的情況下也是挺危險的一種事,許多人往往沉免在過往的回憶中而無法面對當下,可是如果還有人巧妙地利用這點來控制他人呢?結論是可悲者恆可悲,當他們向回到往日的慾望低頭時,內心卻已經被扭曲利用,淪為任人擺佈的傀儡。比起在現實中受到唾棄而逃入馬戲團的現實畸人,這種受人擺弄的奇幻畸人又更令人覺得可憐。


  當然了,講到整團的奇人,那就非得要來論述設定了,畢竟這種一整團都是怪人的東西,上至X-Men,下至街頭賣藝人,都是要本身能力、特質夠吸引人才有人喜歡,太平淡無奇的一點魅力也沒有,在不然就是要用老梗玩出新把戲,對我而言嘛,雷老不愧是搞奇科幻出身的,設定團員個個魅力十足,能力、個性、入團原因完全不同,更別說還每個都又酷又炫,尤其是團長跟沙塵女巫,一個散發的是潛藏伺機而動的殺氣,另一個是探索穿透一切的危險,兩兩合作之下,整個馬戲團的怪誕風味立刻躍然紙上。


  怪誕,嗯,整個開頭給我的就是這種感覺。要跟其他作品坐聯想的話,我想就是《神隱少女》跟《霍爾的移動城堡》這兩部大作,另外其他段落不知為何也讓人想到一堆宮氏作品呢。首先是蒸氣火車的機械元素,很容易便聯想到以機械精緻度著稱的宮崎駿式風格,再者就是坐著熱氣球在天上飛的女巫,飛行,這也是吉卜力許多出名大作都有的共同元素,講到宮崎駿,絕對少不了翱翔蒼空的片段,最後就是感受最深的馬戲團搭帳棚一段,帳篷骨架伸向天空,勾下烏雲織成帳篷帆布,這個畫面是整本書中令人最印象深刻的一幕,使人快速地想到《神隱》跟《霍爾》兩片中都有的奇異黑怪。


  想著想著,如果這本被吉卜力改成電影,畫面氣氛應該會不錯吧。(但也別說的太早,地海畫面過的去,但劇情真的是……)


  若要說雷老在書中要傳達的概念,我想,就是面對可怕事物時,要用樂觀豁達的態度去應對。書中邪惡的詭異畸人們,在外表的掩飾下看似難以對付,又人多示眾,但最後威爾老爸卻以最簡單的方法將所有人都擊潰,這招雖然看似俗套,但認真想一想後,遇到困境時,最好的應對策略,其實也就是開朗的笑一笑,因為只要還能笑,就代表還沒絕望,甚至還抱持著希望,有了希望之後,要對付什麼難關都不是問題。我想這就是雷老要閳述的理念吧。


  的確,不論前頭的路有多少險阻,只要抱持著樂觀且充滿希望信心的態度前進,總會化險為夷的,不是嗎?


  除了劇情與概念上的優良,雷老的文字也是相當地優美,字字句句都是經過無數雕琢,簡短順暢,同時既是優美華麗,對於事物的描寫卻也相當精準;雷老的文字,可真是能用的上美麗兩字來形容,夜的柔美、黑暗,夜風的清涼、刺骨、夜景的迷朧、懾人,描寫時所用之詞藻皆是精心雕琢到極緻,就拿我最印象深刻的一段來說吧,知道他是怎麼描寫火車上的煤炭嗎?流星的碎屑,看看,多夢幻的一個詞,有如藝術品的語句配上怪誕的劇情,還有比這個更適合的嗎?


  不過個人覺得稍嫌不足的,就是吉姆跟威爾間的關係,一開始我們看到的是典型的美國死黨男孩,兩人真誠相待,時常一同冒險、在晚上偷溜出門、口袋裡裝著許多寶物、總有個秘密通道能溜回房間;但後來我們逐漸發現差別的存在,因為家庭背景的關係,吉姆不斷渴望能脫離十三歲的軀體,直接迎接二十歲,但當然威爾一點也不希望這樣,一旦如此兩人的有情等於宣告破裂,畢竟就算在怎麼承諾還是能當朋友,可是想想看,一個二十歲的成年人無論在心思、工作、社交上的範圍都與十三歲大相庭逕,而且更糟糕的他還會比威爾強壯、高大,難有交集又相差過大的友情很難維持長久,也難以保持真摯,所以,如果真的讓吉姆變成二十歲,那兩人之間就毀了。


  我認為美中不足的,就是在於心理掙扎,威爾不希望吉姆瞬間成長這點的確是可以感受到的,但吉姆,一邊是自己渴望的夢想,一邊是最重要的友情,怎麼抉擇都會陷入兩難處境,但對於吉姆內心的掙扎,給人的感覺不是很強,反而很少,有點太過簡略的感覺,最後的選擇看起來也有點太理所當然。


  不過即使如此,這本書的魅力依舊不減,或者說怪誕的畸人馬戲團才是整體最大賣點,馬戲團夠有趣就行了;但說真的,也因為字句優美,且許多傳達的形意都很抽象、怪誕,所以嘛,最好別在趕時間時用掃的,也別在通勤坐車等難以完全專心神遊的狀況下閱讀,否則的話效果可是大打折扣的呢。


  在各方面而言,這都是一本值得細細品味的奇妙好書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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